找了一隅,假想這個空間無我,這才能真正面對自己。
九年了,偶爾想念著父親,以一種無能為力的方式想念著父親。媽媽腳不好,說她不太能走了,我便駕著車子帶她走,但其實我也不知道能帶她走去哪,才是她能安身立命的地方,『太陽要下山了。』她說,『夕陽無限好,』外子戲稱。這個地方,原來是父親帶著我們出生的地方啊,昔日的鄉下農村,已成為車水馬龍的觀光勝地,人手一機邊走邊拍,與我模糊的兒時記憶猶如異域,甚至瞥見自私自利的大姑,她竟也沒認出我來,我倒從她尖細如絲的聲音中探出她老邁皺紋中的輪廓。
歲月一直是既慈悲又殘忍的使者,一把刀兩面刃。它用現實把我們與父親狠狠的隔開,也把陌生異地的淒涼感用溫暖的方式喚醒我已逝的童年。『這邊的大水溝是我們小時候常去的那個嗎?』我問她。『不是啦。妳們是去前面比較乾淨的小水壩啦~』她有點不耐的說。
冬日的午後,風有些刺心,從帽緣探望著落日餘暉處,似乎沒有可追憶的線索,時隔四十年,我對這個地方,原來沒有感情只有感觸,惟令我如此難受。
九年了,偶爾想念著父親,以一種無能為力的方式,繼續想念著父親。媽媽這些年脾氣好很多,也許是父親不在,她已沒有宣洩的對象,久而久之,怒氣也無處可蘊,偶爾鬧鬧脾氣或不可理喻,除了原生的性格與陰鬱使然,有部分則是年紀到了,這倒頗讓我釋懷。(剩下她了啊)我心想。縱然,我有時真心埋怨過父親,為何將這擔子交託給我(或許他本意並非如此),又或是,若他仍在世,我必當甘心樂意地挑起他們倆老這擔子,一百個也可以。但世事無常,總不是數學公式能消抵或除不盡的習題而已。
爸爸啊,你離去之後,我尋求天父也盼望著再見你一面,或許我意志力仍不夠堅強,靈魂總是軟弱、疲累不堪,眼淚浸濕了羽翼飛不起來,只能等待暴風雨夜過後,黎明初升的晨曦再來。
因為我知道,你也在那裡等我。